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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赏析:《天浴》
    作者:  lidel 发布时间: 2009/6/14 21:4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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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秀秀

刚开始的时候,我不太明白陈冲为何要找李小璐来演这样的电影,因为知青电影的“伤痕”痕迹总是很深,我并不忍心李小璐在这样的电影里伤痕累累。在我的印象里,李小璐的灵巧和纯真,一如她在影片前半部分中让我们看到的那个天真无邪而又有些调皮的女孩那样,是不可触摸和亵渎的。但看后,我才意识到,用这样一个柔弱的女子来承受那种伤痕的沉重,才更让人觉得窒息与无助,才能让人有愤怒和追问。一个人的遭遇,缩影了我们民族一个时代的悲哀,对人性的鞭笞依然打在我们的身上,流下的血和泪表明我们的心灵还活着。

知青上车,驶向他们充满想像和未知的未来,透过篷布看到的景象一闪而过,告别来得如此突然和无法控制,悲伤也就在轻轻的啜泣中渐行渐远。大草原的开阔为他们的梦提供了广阔的天地,青春的生命在这里飞扬,但命运依然无法捉摸,一纸调令就将个人命运与国家意志之间的矛盾显露无遗。故事直到这里才慢慢展开,人物的命运和我们的心情,才真正牵扯到了一起。

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而且远离众人,将遭遇的和之前的命运一样,无法捉摸,无法预测。秀秀洗身时的畏惧,第一夜的失眠,都让我们看到一个女子在面对担忧时的无助,她必须防范身边的男人,即使他已经失去了男人的功能。而后的秀秀,在草原蓝天白云的衬托下,继续着自己美丽的梦,依然微笑着面对生活,在她那调皮的笑中我们看到的还是那个孩子,如同她一直带在身边的万花筒般不曾改变。在天地间洗浴,尽情地让自己在水中释放,即使心中依有些许的担忧与羞怯,但她已相信身边的那个男人,相信他能为他等候和守护,但她不能阻止其他男人闯入她的生活,那些看似突然闯进的男人其实一直跟影片的主旋律联系在一起:命运总是突然之间就让你感觉到无助。

秀秀一边感受着草原的生活,一边期盼着能早点回到曾经的生活,这样的矛盾让她对生活的美好充满着疑问,对于老金一直在草地放马,她不能理解,也不会理解。秀秀为了看电影,而迷失在草地中,呼喊与恐惧,让我们看到一个柔弱心底的渴望与现实的无奈,那部电影不是一部电影,而是对生活的渴求,而草地,无非是让这样的渴望变得更加强烈却又无法实现的阻碍。秀秀要回场部的时间,在她精心的计算中到来,但场部的人却没有在她迫切的渴求中到来,她的生活,如同她携带的衣服那样,已经禁不起更多的折磨,只能如那铺盖,在卷起来后继续放在那个帐篷里,等待着翻新。但停留下来的生活,在继续着的渴望里,已经失去了曾经的色彩,草原的阴霾取代了曾经的明净,而人心的明净却又被阴霾所掩盖,残缺与哀伤在这个时候铺张开来。

柔弱的身体下依然有着对生活的渴望,但希望却只是在等待中被磨灭,于是,身体成为了唯一的资本与途径,在现实与渴求之间身体成为桥梁,却无法承受起那渴求的重量。其他人都走了,而她却只能留在那个她一直想离开的地方,她从自己的口中终于知道暗藏的玄机:要回家就得通过他们的盖章,要得到通行证,就必须满足他们。在诱惑和引诱之下,一个少女从此沦为为自己梦想而出卖自我的“卖货”,在用自己身体收获暂时的希望的同时,也让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沉沦下去。第一次时的畏惧,第二次时的默认,第三次时的嬉戏,第四次时的明目张胆,几个男人在这里得到满足,但他们的承诺和秀秀的希望都如同他们完事后站起来拍拍屁股就走一样,都只是在那时才显得强烈和可靠,之后便消失无踪。此时的秀秀,我们再看不到清秀,看不到纯真,看不到可爱,她为满足自己而满足男人,她再也不用对身边的男人有任何的担忧,她的呻吟和肆意只是表明她无力的抗争与发泄。每次完事,她都要洗身,但不再躲闪,这不是对男人的信任,而是对自己的不信任,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体会被身边的男人看到,但即使洗掉了身体的那些龌龊与肮脏,心灵的创伤又如何医治?

她用属于她自己的语言来看待发生的一切,既然已经为一个人付出了身体,那么在其他的人身上同样也可以这样做,因为他们是可能的希望,因为他们手中有代表着权力的章,而那个章也牵连着她回到成都的希望。当她淡定平静地说“一碗水得端平”的时候,我相信许多人跟我一样并不能像她一般平静,而当老金骂她是卖货时,她愤愤地说“那也没你的份”,我们除了感觉到同样的无助外,还能做些什么?当她说老金“怎么不说人话”的时候,我们似乎只能怀疑在那个时候究竟谁才是人。而被摔碎在地上的万花筒,是一个少女梦的破灭,也是一个生命陨落的前奏。被不同的人玩弄,是一个女孩的悲哀,而怀孕后连孩子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则是更大的悲哀,她能找谁负责?能负责的又会是哪一个人?真正该负责的又究竟是谁?那些医生的嘲笑和男知青的猥亵,让这个女孩的命运显得更加的悲哀,也给我们找到了一个足以去更加悲哀的理由。在最后开枪打自己脚趾头的时候,她觉得伤害自己是那么地难做,但之前的伤害,难道还不够?

最终,秀秀再也没有回到成都,她在曾经自由洗浴过的池子里长眠,白雪掩盖了她的尸骨,掩盖了一个时代的一些污垢,但依然有人在写着她的故事,因为对许多人来说,她会一直活着,而且如同她刚出现时的灵巧和纯真,从来都没有被污染过。

关于老金

我相信,老金同样是那个时代许多人的缩影,他们是平民英雄,用他们最原始却又无力的方式保护着跟秀秀一样的女知青,但他们也如同秀秀一样,只能长眠于历史的长河中,我们甚至连他们的真实名字都不能知道。

老金一直都很沉默,如同他对待命运的方式,如同他对待秀秀的方式,但他依然有笑,能歌,懂马,还有着他的暴脾气。刚开始,我也如秀秀一样,担心着老金会做出些什么让我们不齿之事,但我们对他的信任,随着秀秀对他的信任而渐渐加深直至完全相信,而到后面我们才发现其实自己也不过是龌龊之徒而已。

老金少了男人的东西,但他并不少男人的心,他有着男人本能的冲动,也有着男人本有的关爱。在秀秀到来的第一晚,他一直都是睡着的样子,最后才让我们发现他不过是在听着而已,但他也就在说出一句话后翻个身就继续睡下去了。在草原上,老金为秀秀做了个简陋的浴盆,却让秀秀能在天地间洗浴,而他只是淡淡地、默默地做着他能做的,然后守在一旁,用他深沉的眼光审视着草原,而后他用神准的枪法让我们领略到了他的脾气。在他的心目中,这个女孩,该是个天使,容不得他人的窥视,他害怕她的离去,在这个草原上,这个女孩才是他唯一的牵挂,甚至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于是,我们见到了这个粗犷、沉默汉子的内心世界,尽管他对秀秀要离去的想法从来不加以干涉和阻止,但我们看到了他对她的留恋,在秀秀迷失后他冲入雨中把他找回,在她说要走后蓦然一惊,在她没有走成后憨厚的笑,都告诉我们他和她已经牵连在一起了,至少对他而言是这样。
天使也有堕落的时候,无论这样的堕落是由于自己对欲望的渴求还是他人的引诱,我们看到的都只是堕落。老金感受着秀秀的美,对她的身体,他想看,但不敢看,直到后来不看,但他从来不用猥亵的眼光去看他,他是用心在看着她的美,所以他一直都守候着,宽容着,也一直都悲哀着。并推销员的几句话让秀秀将贞操换取希望,而老金也只是疑惑着,而第二次亲眼见到那一幕后,他依然策马为秀秀打来水,当他厌恶秀秀的做法时,他唯一的语言就是不去打水,但最终他还是原谅了她,他只是烧了那些代表权力的人的鞋,用愤怒焚烧愤怒,却又不得不压制下来。当秀秀说“那也没你的份”时,一个男人的自尊一下子就受到严重打击,但并没有被打垮,因为即使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依然还是该有他来守护的,他依然以他的方式对待着这个女孩,对待这个世界。如果说这些是些消极的反抗,那么等到秀秀怀孕,他的反抗才真正的表现出来,但他的反抗却被那些所谓的清白者压制了下去,被拖出去的他,只能孤独地做着他的英雄,却无法阻止她被更多的人侮辱。而后老金的步伐,如个战斗英雄般,蹒跚于雪地上,让我们看到一脸的悲愤与沧桑,但我们却如他一样,感觉到的只有无力和无奈。

当秀秀要求老金给她开枪的时候,我相信老金一定会打死她,也相信他会陪着她死去,因为她再见不得这个女子受到伤害,既然无力保护,就选择一起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的肮脏。这一次我没有猜错,一个英雄带着他的天使驶向天国。在那回荡枪声的镜头里,一段历史随着他们一起,被大雪掩埋,永远的留给我们的是为前人的不幸而啜泣,还是为自己而庆幸?
这一刻,我想起了卡西莫多。

些许思考

网上热炒的,是李小璐在片中的露点,如今许多人的眼光,也如片中那些手中有些小权的人一样,更为感兴趣的是女性的身体而不是她们命运的悲凉。露点,是扯掉我们自己的遮羞布,是用一个女子的身躯来控诉那个年代的黑暗,是敢于面对那段历史的勇气,是对我们良知的鞭笞。而男人用自己一点点权力霸占女人身体、以虚假的承诺带给她们希望的背后,又是谁让他们那样放肆,甚至可以在兽性后逍遥地离开,能美其名曰“思想交流”?而我们当今社会中,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阴暗被埋进了时代的角落?又有谁能用身体控诉这个时代的不公和那些扭曲的人格?

片中的秀秀一直不理解老金为何能在那样的地方呆着,因为在她的心目中,生活不该是这个样子,而幸福该在另一处等候着,所以她一直盼望着,最终导致她一辈子都过跟老金一样的生活。她忽略着老金的感受,并贪婪着老金对她的关爱,她的眼光一直都望着远方,但几乎不关注老金的内心,这样的生活是幸福的,但却不是她要的幸福,想要更幸福的代价是她付出身体和生命。幸福,究竟是什么?我们又该以如何的途径去获取幸福?我们的生活,究竟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片中的老金,并不是一个健全的男人,却让我们看到一个真正的男人。大概只有身体有所欠缺的男人,才能更用心地去对待一个柔弱无助的女子,才不会用身体去诱惑和征服身体,而那些掌握着权力、代表着希望的健全男子,也只是有一个健全的身体,少了男人真正该有的气魄和心胸,是小人,或只是禽兽。我想,如果老金同样是个健全的男人,同样能如同片中那些人一样有着玩弄女性的本钱,这部电影就少了许多看点。但男人的性格,却在这个不健全的男人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他憨厚老实,他的愤怒多于反抗,但只要反抗就必然是真正的反抗,如同他的枪法一样弹无虚发。当男人的雄性只能通过这样一个并不健全的男人来体现时,我们那些平常人模人样的大老爷们又在哪里?在那个年代中,是哪些人依然在诠释着男子汉的涵义?我们民族的骨架,又是如何地支撑着?现在的我们,除了沉默和冷漠,又在做些什么?我们醉心于这样那样的追逐和享受,我们有着健全的身体,在造物主眼里我们都是完好无缺的产品,但少了的恰恰是那最关键的部位——我们少了一颗男人的心,一颗勇敢的心。
        
是为我言。

 作者: moongirl   回复日期:   2009/6/14 22:57:38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没看过这部片子,但是看了这个评论感觉写的很好呃!
顶一下。
 作者: 明月   回复日期:   2009/6/14 23:24:00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看了lidel的描述,我感慨:秀秀不明白人格的自由和独立比表面的人身自由更重要,她丧失的不仅是贞操,更是人格的尊严,丧失了对美的追求和真正自由的渴望!即使她顺利回成都,又如何面对自己?无论处于任何时间、空间,失去了自己,用整个世界也换不回来。
如果她柔韧坚强,不被表象所迷,坚持自己的本性,明白一切终会改变,结局就不一样了。可是她在那个年代,所受的教育、人生的阅历都受到限制,所以纤弱得没有一颗足够坚强不屈服命运的心。她所谓的“勇敢”是对命运无奈的抗争,是对自己的压迫和残忍!影片描述的这样一个柔弱女性的悲惨遭遇更凸显当时严酷的大环境、体制对弱小人群压制的残酷!可怜、可叹!
lidel弟弟年纪虽小,思想却成熟,明白有一颗坚持正义、呵护女性的勇敢的心才是真男人!赞!孔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老金的爱,是一种难得的纯爱境界。老金是有血性的真男人,欣赏!
 作者: 明月   回复日期:   2009/6/15 0:06:30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我也没看过这部片子,不过描写同一时期的其它片子是看过的。看了lidel的描述,十分感慨。人是社会大背景中的产物,一个人要突破时代和背景的限制很难。如能超越,则是圣者、勇者和贤者了!所以一方面要读史明鉴,积累经验;一方面要哲学思考,增长智慧。
 作者: 霉干菜   回复日期:   2009/6/15 13:01:12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那个时代过于沉重。。
 作者: 小筑   回复日期:   2009/6/15 13:09:48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一方面要读史明鉴,积累经验;一方面要哲学思考,增长智慧。

要向明月学习啊
 作者: 明月   回复日期:   2009/6/15 19:20:37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呵呵!惭愧啊。让我们一起向前辈哲人学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看看星星,看看月亮,沐浴晚风,金色的光芒......  ^_^
 作者: 路因梦而生   回复日期:   2009/6/15 20:59:25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多年前看过的影片,觉得冷到骨髓和血液:

可爱者不可信,
可信者不可爱.

而对于秀秀,"爱"与"信",都是奢华;她只是活着;
可是她真正生活过么?作为一个人,作为一个女子尊严地活过么?

当时,特别鄙视男人:整个电影,我没有看到一个男人.

 作者: 明月   回复日期:   2009/6/16 7:18:15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看到小路回来,真好。
 作者: lidel   回复日期:   2009/6/16 12:09:37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作者:  明月      回复日期:      2009-6-16  7:18:15  
  
看到小路回来,真好。  

她来得静悄悄,哈哈!
 作者: lidel   回复日期:   2009/6/16 12:10:30
  <div  style="display:none">fiogf49gjkf0d</div>读史明鉴,积累经验;哲学思考,增长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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